四年牛马走风尘,浩劫茫茫剩此身。杯酒藉浇胸磊块,枕戈试放胆轮囷。
愁弹短铗成何事,力挽狂澜定有人。绿鬓渐凋旄节落,关河徙倚独伤神。
李鸿章(1823年2月15日—1901年11月7日),晚清名臣,洋务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安徽合肥人,世人多尊称李中堂,亦称李合肥,本名章铜,字渐甫或子黻,号少荃(泉),晚年自号仪叟,别号省心,谥文忠。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视其为“大清帝国中唯一有能耐可和世界列强一争长短之人”,慈禧太后视其为“再造玄黄之人”,著有《李文忠公全集》。与曾国藩、张之洞、左宗棠并称为“中兴四大名臣”,与俾斯麦、格兰特并称为“十九世纪世界三大伟人”。
宇文子贞至驿为松江诸邑田粮事赋古诗二章增之,元代,孙华孙,
朝行谷水东,暮行谷水西。
谷水日日流,驿舟日日来。
驿舟来不已,波浪日日起。
朝行谷水西,暮行谷水东。
傍人指驿舟,舟中有春风。
春风吹谷水,照见桃与李。
【双调】快活年 袅袅婷婷似,元代,未知作者,
袅袅婷婷似观音,则少个净瓶。玉笋轻舒整乌云,宝髻偏相美。脸儿多风韵,
多风韵。
款撒金莲懒抬头,直恁么害羞。小小鞋儿四季花头,缠得尖尖瘦。推把衫扣,
把衫扣。
眼角眉尖送春情,直恁志诚。款步轻移暗传情,不能够相侵近。两下里成孤
令,成孤令。
暗想多情不良才,风流般相态,病枕着床几时和谐。天若知其爱,敢也和天
害,和天害。
雁字长空点残云,绝无个信音。到秋深不想早回程,合寄纸平安信。直恁心
肠硬,心肠硬。
独宿孤眠几时休,心中是有。眼趁上姻缘不能成就,害得厌厌瘦。永夜如何
守?如何守?
寸禄沾身有赏罚,我其实怕他。损人安己要成家,一个个违王法。天理难容
纳,不是耍。
贪饕贿赂显荣华,似镜中看花。浮名浮利不贪他,万事无牵挂。一笔都勾罢,
散诞煞。
利名两字不坚牢,参透也弃了。紫袍不恋恋麻袍,其实心儿好。乐者为之乐,
愁较少。
杂剧·汉钟离度脱蓝采和,元代,未知作者,
第一折
(冲末扮钟离上,诗云)生我之门死我户,几个惺惺几个悟。夜来铁汉自寻思,长生不死由人做。贫遭覆姓钟离,名权,字云房,道号正阳子。因赴天斋已回,观见下方一道青气,冲于九霄。贫道观看多时,见洛阳梁园棚内,一伶人,姓许名坚,乐名蓝采和,此人有半仙之分。贫道直至下方梁园棚内,引度此人,走一遭去。我着他阎王簿上除生死,紫府宫中立姓名。指开海角天涯路,引得迷人大道行。(下)(旦同外旦引俫儿二净扮王李上,净云)俺两个一个是王把色,一个是李薄头,俺哥哥是蓝采和。俺在这梁园棚内勾栏里做场。这个是俺嫂嫂。俺先去勾栏里收拾去,开了这勾栏棚门,看有甚么人来。(钟离上,云)贫道按落云头,直至下方梁园棚内勾栏里走一遭,可早来到也。(做见,乐床坐科,净云)这个先生,你去那神楼上或腰棚上看去,这里是妇人做排场的,不是你坐处。(钟云)你那许坚末尼在家么?(净云)老师父,略等一等便来也。师父有甚么话说?(钟云)等他来时,我与他说话。(净云)师父略坐一坐,哥哥敢待来也。(正末上云)小可人姓许名坚,乐名蓝采和,浑家是喜千金,所生一子是小采和,媳儿蓝山景,姑舅兄弟是王把色,两姨兄弟是李薄头。俺在这梁园棚勾栏旦做场,昨日贴出花招儿去,两个兄弟先收拾去了。这早晚好勾栏里去。想俺做场的非同容易也呵!(唱)
【仙吕】【点绛唇】俺将这古本相传,路歧礼面,习行院,打诨通禅,穷薄艺知深浅。
【混江龙】试看我行针步线,俺在这梁园城一交却又早二十年。常则是与人方便,会客周全。做一段有憎爱劝贤孝新院本,觅几文济饥寒得温暖养家钱。俺这里不比别州县。学这几分薄艺,胜似千顷良田。(云)来到这勾栏里也。兄弟有看的人么?好时候也,上紧收拾。(净云)我方才开了勾栏门,有一个先生坐在乐床上。我便道:先生,你去神楼上或是腰棚上那里坐,这里是妇女每做排场的坐处。他倒骂俺。(正末云)好歹你每冲撞着他来。我自看去。(做见科,云)稽首,老师父。(钟云)你那里散诞去来?(正末云)这先生你与我贴招牌。老先生不知,街市上有几个士夫,请我吃了一杯茶。因此上来迟。(钟云)我在这勾栏里坐了一日,你这早晚才来。宁可乐待于宾,不可宾待于乐。我特来看你做杂剧,你做一段甚么杂剧我看。(正末云)师父要做甚么杂剧?(钟云)但是你记的,数来我听。(正末云)我数几段师父听咱。(唱)
【油葫芦】甚杂剧请恩官望着心爱的选。(钟云)你这句话敢忒自专么!(正末唱)俺路歧每怎敢自专。这的是才人书会刬新编。(钟云)既是才人编的,你说我听。(正末唱)我做一段于祐之金水题红怨,张忠泽玉女琵琶怨。(钟云)你做几段脱剥杂剧。(正末云)我试数几段脱剥杂剧。(唱)做一段老令公刀对刀,小尉迟鞭对鞭,或是三王定政临虎殿。(钟云)不要,别做一段。(正末唱)都不如诗酒丽春园。
【天下乐】或是做雪拥蓝关马不前。(钟云)别做一段。(正末唱)小人其实本事浅,感谢看官相可怜。(云)王把色,你将旗牌。帐额、神峥、靠背都与我挂了者。(净云)我都挂了。(正末唱)一壁将牌额题,一壁将靠背悬。(云)有那边方来看的见了呵,传出去说,梁园棚勾栏里末尼蓝采和做场哩。(唱)我则待天下将我的名姓显。
(云)老师父,你去腰棚上看去。这乐床上不是你坐处,这是妇女做排场,在这里坐。(钟云)我则在这乐床上座。(正末云)这泼先生好无礼也。我看了你不是俺城市中人,则是个云游先生,河里洗脸庙里睡,破窑里住,也无有庵观。不是我笑你,一生也不见勾栏。(钟云)你是甚么好驰名的行院!(正末云)大古里你是广成子汉钟离,休看你吃的,只看你穿的,且丢了你那羊皮者!(唱)
【那吒令】据着你那口食离糟麸膳缘,身遇着薄藤冠驾轩,我则道稳跨着仙鹤上天。(钟云)我游遍天下,不曾见你这个末尼。(正末唱)太平身插入市楼,将天下都游遍,一对脚背地坚叫声冤。
(钟云)你做场作戏,也则是谎人钱哩。(正末唱)
【鹊踏枝】你道我谎人钱,胡将这传奇扮。(云)则许官员上户财主看勾栏散闷,我世不会见个先生看勾栏。(唱)几曾见歌舞丛中,出了个大罗神仙。(云)沿门儿乞化,又无那好的与你。(唱)指大众抄化些郎头絮茧。(云)那化缘处攒令各整集攒凑上来,见那钱物多也,利心又早动也。(唱)你又不纳常住自趱做家缘。
(钟云)你这等每日做场,你则为你那火院,几时是了。不知俺出家儿受用快活。(正末云)俺世俗人要吃有珍羞百味,要穿有绫锦千箱,我见你出家儿受用来。(唱)
【寄生草】你比我吃淡饭推黄菜,我比你拣口食换套穿。你每日茶房酒肆勾栏里串,将着个瓦瓶木钵白磁礶,抄化了些罗头磨底薄麸面。(云)这家酒店里推出来,那家茶房里抢出去。(唱)吃了些吹歌妓女酒和食,待古里瑶池王母蟠桃宴。
(云)兀那泼先生你出去!扰了一日做场。(钟云)我看做场,不出去,(正末云)既然他不出去,王把色锁了勾栏门者。(净云)哥哥也说的是。把这门锁了,看他在里面怎地。(正末云)兀那泼先生你听者,今日搅了俺不曾做场。若是明日再来打搅俺这衣饭,我选几条大汉,打杀你这泼先生。(唱)
【赚煞】你合不着圣贤机,我觑不的他人面。我看你几时到蓬莱阆苑,则你那六道轮回怎脱免?使不的你九伯风颠。(云)我锁了勾栏门,看你怎生出的去。(唱)遮莫你驾云轩,白日升天,怎敢相饶到面前。(云)你若恼了我,十日不开门,我直饿杀你。(唱)则你那身躯不坚,折
皮的你那眼睛不见。(云)你既为出
家人,比似你看勾栏呵。(唱)你学那许真君白日上青天。(同下)
(钟云)今日我来度脱蓝采和,那厮愚眉肉眼,不识贫道。你锁了勾栏门,贫道更行不出去,疾开了门者。此人若不见了恶境头,怎肯出家。明日是他生日,疾,洞宾你也下方来走一遭,不脱尘凡俗世缘,岂知就里是神仙。功成行满登仙界,恁时白日上青天。(下)
第二折
(二净上,云)今日是蓝采和哥哥贵降之日。众弟兄送将些礼物来,安排下酒果,与哥哥上寿。哥哥嫂嫂有请。(正末同旦上云)今日是我生辰之日,众火伴又送礼物来添寿。兄弟将寿星挂起,供养摆上,装香来。今日喜庆之日,咱慢慢的吃几杯。(唱)
【南吕】【一枝花】白莲插玉瓶,黄篆焚金鼎,斟一杯长寿酒,挂一幅老人星,来贺长生。感承你相钦敬,量小人有甚么能,动劳你火伴邻里街坊,谢承你亲眷相知弟兄。
(云)众弟兄既来知重我,却不要散了,咱慢慢的吃酒。(唱)
【梁州】直吃的簌簌的红轮西坠,焱焱的玉兔东生。常言五十而后知天命,我年过半百,诸事曾经。人有灵性,鸟有飞腾,常言道蠢动含灵,做场处谁敢消停。(云)咱行院打识水势(唱)俺、俺、俺做场处见景生情,你、你、你上高处舍身拚命,咱、咱、咱但去处夺利争名。若逢,对棚,怎生来妆点的排场盛,倚仗看粉鼻凹五七并,依着这书会社恩官求些好本令。(云)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唱)那的愁甚么前程。(净把盏科云)哥哥饮一杯寿酒。(钟离上云)今日是蓝采和生辰之日,度脱他走一遭去,早来到门首去。(做哭三声、笑三声科,正末云)王把色是听的么,谁人在门首唱叫?(净云)哥哥也闲管事,知他是谁。俺则吃酒。(正末唱)
【贺新郎】是谁人啼天哭地两三声。(云)我开开这门,原来是这泼先生,好无道理也呵!(唱)可做的魇镇俺家私,你端的是扇摇百姓。(钟云)你去告我去,我不怕你。(正末唱)咱告去来到官司呵和你敢无干净。(云)我待告你去呵,着老的便道你是个上戏台的末尼,和他那风魔先生一般见识。(唱)看着我生辰面不和你相执挣。(云)今日我生辰,我是寿星,不和你计较。(钟云)谁是寿星?(正末云)我是寿星。(钟云)你今日是寿星,明日敢做了灾星也。(正末云)这先生好无礼也,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唱)你休这般胡做胡称。(钟云)这句话又不曾伤着你。(正末唱)这言语也不中使,这言语也不中听。你敢化些淡齑汤且把你那皮囊撑。(钟云)我见你受用。(正末唱)可知可知俺吃的是大馒头阔片粉,你吃的是菜饺馅淡齑羹。(云)这泼先生打搅俺吃酒。王把色闭上门者。众弟兄每坐着,则管里吃酒。(钟云)他那里肯省悟,他若不见恶境头,他不肯出家。兀那许坚,你若跟贫道出家去呵,逍遥散诞,清闲快乐,倒大来幽哉!(正末云)我知你做神仙的道路。(钟云)你既知道,你说来我听。(正末唱)
【斗虾蟆】见人家排斋供,请先生念忏经。正面儿挂下一幅三清,檀越人家念经。荒忙准备斋供,见放一轴老君,挂下十王神幅,待诏他也世情,说着的便决应,画的十分可碜。怎觑那般行径,我则见城狱里画何真,油镬油铛,里头札定,偌多生灵,都是俺俗人,元来无一个和尚,先生徐神翁。道无干净,这句话不觑听,我这等末尼你这等先生!
(钟云)着此人见个恶境头疾!(下)(祗候上,云)蓝采和开门来!大人言语,唤你官身哩!(正末云)又是谁唤门哩?(祗候云)大人唤官身哩。(正末云)我今日好的日头,着王把色去。(祗候云)不要他,要你去。(正末云)着李薄头去。(祗候云)也不要他。(正末云)着王把色引着妆旦色去。(祗候云)都不要。只要蓝采和去。(正末云)我正是养家二十口,独自落便宜。罢、罢!我去官身走一遭去。(同下)(净云)安排下酒肴,等哥哥回来,慢慢的吃。(下)
(孤扮官人上,云)贫道吕洞宾是也。奉钟再师父法旨,着妆做州官,因此处有个伶伦,姓许名坚,乐名蓝采和,有神仙之分。度脱不省,因他误了官身,我着人拘唤去了。左右拿过蓝采和来者!(正末上,云)呀,可怎了也。误了官身,大人见罪,见今拘唤,须索见咱。(做见跪科,孤云)你知罪么?不遵官府,失误官身,拿下去扣厅打四十。准备了大棒子者!(正末唱)
【哭皇天】唬的我半晌家如痴挣,悠悠的去了魂灵,则听的乐台上呼唤俺乐名。唬的我悠悠的丧了三魂,又不见分毫动静。我怠慢失误了官身,连忙点缀,便要招成,偌来粗细荆仗子临身,比俺那勾栏里淡交疼。(孤云)扣厅打四十,下下打着者!(正末唱)更过如包待制浧,几曾见行院来负荆。
(钟上云)他又早害怕也。(正末云)教谁人救我咱。(钟云)蓝采和,你省悟了么?我说的你不信,如何?(正末唱)
【乌夜啼】这先生言语真实信,果然道寿星做了灾星。眼睁睁不敢往前进,不敢明闻。谁敢道是弹筝。想咱人是仲尼行,怎道是犯着萧何令。(云)想圣人的言语说着都不信。(唱)一个个,难凭信,都做了狂言诈语,信口胡喷。
(钟云)你为甚么来?(正末云)为我失误官身,大人扣厅打我四十。师父救我咱,(钟云)我救了你,可跟我出家么?(正末云)救了我,情愿出家去。(钟云)你且在一壁。(见孤科云)相公。(孤云)早知师父到此,只合远接,接待不着,勿令见罪。(钟云)蓝采和得何罪犯?(孤云)失误官身,合口罪犯。(钟云)肯与我做徒弟么?(孤云)师父要时,情愿与师父。左右拿过来。兀那蓝采和,你可有命。若不是师父来,扣厅打四十。师父要你做个徒弟,饶了你罪过,跟了师父去。(正末云)谢了师父大人,则今日跟着师父出家去也。(唱)
【尾声】再不将百十口火伴相将领,从今后十二瑶台独自行。我那时财散人离陪下情,打喝处动乐声,戏台上呼我乐名。我如今浑不浑浊不浊醒不醒,蓝采和泼声名贯满州城,几曾见那扮杂剧乐官头得悟醒。(下)
(钟云)蓝采和既然今日回心出家,等此人功成行满,同赴阆苑瑶池。(下)
第三折
(旦上,云)妾身是蓝采和的浑家。当日俺男儿做生日吃酒,唤官身去了,不见回来,有人说他跟着师父出家去了,不免唤两个小叔叔来商议者。(二净上,云)自从哥哥唤官身去了,不知所在,若是出了家,怎么了。咱今日寻他去来。(同下)(正末拍板引俫儿上,云)自从跟着师父出家,到大来好幽哉也呵!金陵故国,本是吾乡,数遍到此,曾谏李王,李王不听只恐怕惹祸招殃。金陵不住,直至汴梁,勾栏中得悟,再不入班行,唐巾歪裹,板撒云阳,腰景编带,舞袖衫长,倒大来幽静也呵!(唱)
【正宫】【端正好】腰间将百钱拖,头上把唐巾裹,舞绿衫拍板高歌,逐朝走向街头过。有几个把我相着么?
【滚绣球】哎,你个小业魔,可怎生缠定我。我可也不将他喝掇,遇着我的喜笑呵呵。(众俫扯科,正末唱)你将我拍板来夺,我则怕钱串儿脱,争些把绿蓝挝破,遇着我便打打夺夺。你这火奶腥未落朱颜子,缠定那十二初分蓝采和,养性无那。
(俫云)师父与我一文钱。(旦上,云)这不是蓝采和!你在那里来?家去罢。(正末云)稽首,你都是谁?(旦众云)我是你浑家。这是你兄弟,这是你孩儿。(正末唱)
【倘秀才】再不听耳边厢焦焦聒聒,儿女是金枷玉锁,道不的儿女多来冤业多。闲时节手执着板,闷来时口扬着歌。谁似我快活。
(旦云)你回家去,收拾勾栏,做几场戏俺家盘缠,你再出来。(正末唱)
【滚绣球】从今后我独自个,休想我做过活。再不去乔妆扮打拍撺掇,再不去戏台上信口开合。(云)你又着我做场处唤王把色李薄头快疾快疾。(唱)又着俺媳妇每,那一火。快疾忙去梳裹,不争我又做场又索央众父老每妆喝。(净云)自从哥哥去了,勾栏里就没人看。(正末唱)为甚么勾栏里看的十分少,则你那话不投机一句多。(净云)你说风话哩。(正末唱)不是我风魔。
(旦云)着你家去,你不肯去。你跟着师父学了些甚么?(正末云)师父教我唱的是青天歌,舞的是踏踏歌。(旦云)你对俺敷演一遍我听。(正末舞科念)踏踏歌,蓝采和,人生得几何?红颜三春树,流光一掷梭。埋者埋,拖者拖,花棺彩举成何用,箔卷□台人若何。生前不肯追欢笑,死后着人唱挽歌。遇饮酒时须饮酒,得磨跎处且磨跎。莫恁愁眉常戚戚,但只开口笑呵呵。营营终日贪名利,不管人生有几何。有几何,踏踏歌,蓝采和。(旦云)你休出家,跟的我家去来。(正末唱)
【快活三】假若是无常到怎奈何。(云)婆婆,你去波。(唱)我如今得磨跎处且磨跎,待学庄子鼓盆歌,误了我亡身祸。
(旦云)既然你出家做神仙,我也跟你出家去,如何?(正末云)你出不的家。(唱)
【朝天子】行院每趱家私过活。(旦云)都是一般行院,你多拿了几文钱出来,我务要平分。(正末唱)问甚么你死我活。(云)见别人朝来暮去,干家做活,瞒心昧己。(唱)那一个肯依本分随缘过。(云)我如今闲来看一卷道德经,困来睡一觉。(唱)但得合处把我这眼皮儿合,得卧处和衣儿卧。(旦云)都摆着你看,你那兄弟幼子娇妻许多家眷,怎下的撇了俺去出家!(正末唱)摆列着幼子娇妻,儿孙许多。(云)则听得误了官身那一日,扣厅要打四十。若不是师父救了我呵!(唱)假若是我无常谁替我。(旦云):既是这等,你也度脱我出家去。(正末唱)你待着,不合把你来度脱。(旦云)你回去罢,不济事。(正末唱)赤紧的我也在壕中坐。
(旦云)你家去罢,料想你也不得神仙正果(正末唱)
【尾声】虽然俺便不得正果,把你个贤妻度脱。你且与我安乐守分随缘过,只落得一日清闲兀的不快活杀我。(下)
(旦云)你不回家,俺家去来。(同下)
第四折
(旦儿同二净上)(净云)自从蓝采和跟着师父出家去了,可早三十年光景。王把色我如今八十岁,李薄头七十岁,嫂嫂九十岁。都老了,也做不的营生。他每年小的便做场,我们与他擂鼓。我去先收拾擂鼓者。看有甚么人来。(正末上,云),自从跟师父出家,三十年也。师父说我功成行满,今日同赴瑶池阆苑,到大来好幽哉也呵。(唱)
【双调】【新水令】道门中法礼炼修持,俺师父度了个乐官徒弟。俺师父明明的使道法,暗暗的说禅机,待和我同赴瑶池。怎承望有今日。
(云)我过的山崦来,见一所果园,杏花烂漫开,回头一池好菱也,一块好霜也,一片好雪也。我想起来,杏是春,菱是夏,霜是秋,雪是冬,可怎生四季失序也。(净动鼓乐科,正末唱)
【庆东园】那里每人烟闹。(云)是乐声响哩。(唱)是一火君路歧,料应在那公科地,持着些枪刀剑戟,锣板和鼓笛。更有那帐额牌旗,行院每是谁家,多管是无名器。
(云)原来是一火行院,我问你是谁家?(旦云)俺是蓝采和家。(正末云)你是蓝采和家谁?(旦云)我是你浑家。他两个是你兄弟王把色李薄头。(正末云)可怎生都老了。(净云)自从哥哥去了三十年光景,我八十岁,兄弟七十岁,嫂子九十岁,可知都老了也。(正末唱)
【沽美酒】叹光阴忒紧急,嗟岁月苦奔驰。重惜浮生如梦里。我如今省得,无生死绝名列。
【太平令】咱须是吾兄我弟,幼年间逐队相随。止不过逢场学艺,出来的偌大小年纪,这个道七十,那个道八十,婆婆道九十,这厮淡则淡到长命百岁。(净云)你是谁?(正末云)则我就是蓝采和。(净云)你去了三十年,还不老。只是这等模样。(正末云)我去了只三年光景,你怎生都老了?(净云)我们都是老人家,你正是中年,还去勾栏里做几日杂剧,却不好?(正末唱)
【川拨棹】你待着我做杂剧,扮兴亡贪是非,待着我擂鼓吹笛,打拍收拾。莫消停殷勤在意,快疾忙莫迟疑。
【七弟兄】那时,我对敌,不是我说嘴,我着他笑嘻嘻将衣服花帽全新置。旧么麽院本我须知,论同场本事我般般会。
【梅花酒】他每都怎到的,论指点谁及,做手儿无敌,识紧慢迟疾。(净云)哥哥,你那做杂剧的衣服等件,不曾坏了。哥哥,你揭起帐幔试看咱;(正末唱)听言罢心内喜,不由我笑微微,我揭开帐幔则。(做揭科)(钟离洞宾在内坐科,钟云)许坚,你凡心不退哩那!(正末唱)唬的我悠悠魂魄飞,我则道我哥哥我兄弟,我姊妹我姨姨,似南柯梦惊回。
【收江南】呀,原来是开坛阐教汉钟离,有洞宾师父紧相随。我这里云阳板撒上阶基,你都来这里,八仙相引赴瑶池。
(钟云)许坚,你不是凡人,乃上八仙数内蓝采和是也。今日功成行满,同登仙界。你听者,许坚心下莫猜疑,仔细叮咛说与伊,这位洞宾道号纯阳子,则道是逍遥散诞汉钟离。
题目引儿童到处笑呵呵
老神仙掴手醉高歌
正名吕洞宾点化伶伦客
汉钟离度脱蓝采和
杂剧·包龙图智赚合同文字,元代,未知作者,
楔子
(冲末扮刘天祥、搽旦杨氏、正末刘天瑞、二旦张氏、俫儿同上)(刘天祥诗云)白云朝朝走,青山日日闲。自家无运智,只道作家难。自家汴梁西关外人氏,姓刘名天祥。大嫂杨氏,兄弟是刘天瑞,二嫂张氏,我根前无甚儿女,止天瑞兄弟有小孩儿,年三岁也,唤做安住。我那先娶的婆婆可亡化了?这婆婆是我后娶的。他根前带过一个女孩儿来,唤做丑哥。我这兄弟和李社长交厚,曾指腹为婚。李社长根前得了个女孩儿,唤做定奴,也三岁了,他两个可是两亲家。如今为这六料不收,上司言语,着俺分房减口。足弟,你守着祖业,俺两口儿到他邦外府赶熟去来。(搽旦云)俺两个年纪高大,去不的了。(正末云)哥哥知嫂嫂守着祖业,我和二嫂引着安住孩儿。趁熟走一遭去。(刘天祥云)这等,你与我请将李社长来者。(正未云)我便请去。(做请科,云)李亲家在家么?(社长上,云)谁唤门哩?我开开这门。原来是刘亲家,有甚么话说?(正末云)俺哥哥有请。(见科)(社长云)亲家,你来唤我,莫不为分房减口之事么?(刘天祥云)正是。只因年岁饥歉,难以度日,如今俺兄弟家三儿。待趁熟去也。我昨日做下两纸合同文书,应有的庄田物件房廊屋舍,都在这文书上,不曾分另。兄弟三二年来家便罢,若兄弟十年五年来时,这文书便是大见证。特请亲家到来,做个见人也,与我画个字儿。(社长云)当得,当得。(刘天祥念科,云)东京西关义定坊住人刘天祥,弟刘天瑞,幼侄安住,则为六科不收,奉上司文书,分房减口,各处趁熟。有弟刘天瑞,自愿将妻带子,他乡趁熟。一应家私田产,不曾分另。令立合同文书二纸,各收一纸为照。立文书人刘天祥同亲弟刘天瑞,见人李社长。(社长云)写的是。等我画个字,你两个各自收执者(画字科)(正末云)既有了合同文书,则今日好日辰,辞别了哥哥、嫂嫂,引着孩儿,便索长行。亲家,我此一去,只等年成熟时便回家来,你是必留这门亲事,等我回时,成就此事。(刘大祥云)兄弟你出路去,比不的在家,须小心着意者。有便频频的稍个书信回来,也免的我忧念,(正末云)哥哥放心,您兄弟去了也。(唱)
【仙吕】【赏花时】两纸合同各自收。一日分离无限忧。辞故里,往他州。只为这田苗不救,可兀的心去意难留。(正末、二旦、俫儿同下)
(刘天祥云)亲家,俺兄弟去了也。有劳尊重,只是家贫不能款待。惶恐,惶恐!(社长云)这也不消,在下就告回了。正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同下)
第一折
(外扮张秉彝同旦儿郭氏上)(张秉彝云)自家潞州高平县下马村人氏,姓张名秉彝,浑家郭氏,嫡亲两口儿家属,寸男尺女皆无,颇有些田地庄宅。因为东京六料不收,分房减口。近日有一人唤做刘天瑞,引着他浑家也是张氏,有个孩儿唤做安住,今年三岁,生的眉清目秀,是好一个孩儿也。我因见刘天瑞是个读书的人,收留他在我店房中安下。也是他的造化低,谁想两口儿染成疾病,一卧不起,小二哥说他好生病重。大嫂,咱那里不是积福处,你的旧衣服将着两件,我的旧衣服也将着两件。咱望他两口儿去来。(同下)(店小二上,云)自家店小二的便是。这是张秉彝家店房,近新来有三口儿趁熟的,到这店中安下,不想他两口儿患病,一日重似一日。人说我穷,他两个还比我穷。莫说道他两口儿迎医服药,连衣服也没的半片,饭食也没的半碗,怎么将养得这病好。我如今不免扶持出来,看看他气色。嗨!也可怜,多分要呜呼了也。(正末同二旦、俫儿上,云)自家刘天瑞。自从离了哥哥、嫂嫂,到这潞州高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员外店中安下。多蒙这员外十分美意,并不曾将俺做那外人看待。争奈自家命薄,染了这场疾病,一卧不起。二嫂怎生是好也!(二旦云)眼见的俺两口儿这病,觑天远,入地近,无那活的人也!(正末唱)
【仙吕】【点绛唇】拙妇熬煎,主家方便,相留恋。直着俺住到来年,谁想天不从人愿。
【混江龙】俺则为人离乡贱,强经营生出这病根源。拙妇人女工勤谨,小生呵农业当先。拙妇人趁着灯火邻家宵绩纺,小生呵冒着风霜大气晓耕田。甘受些饥寒苦楚,怎当的进退顿时迍邅。现如今山妻染病,更被他幼子牵缠。回望着家乡路远,知他是兄嫂高年。好教我眼巴巴没乱杀难相见,枉了也离乡背井,落的个赤手空拳。
(二旦与正末文书科,云)二哥,我这穷命,只在早晚了也。你收拾这文书,保重将息者。(二旦做死状科)(张秉彝上,云)可早来到店中也。君子,你那病体如何?(见正末科,云)呀!原来你浑家亡了也。你如今也有些钱钞。发送你的浑家么?(正末唱)
【油葫芦】量小生有甚人情有甚钱,苦痛也波天。则为那家私生受了二十年,要领旧席铺停柩无一片,要领好衣服妆裹无一件。(张秉彝云)君子,你不须烦恼。我这里都已备下了也。(正末唱)谢员外厮济惠,谢员外肯见怜。(带云)小生若不得员外呵。(唱)则俺这人离财散央亲眷,兀良谁赍发与我一根椽。(做悲科)(唱)
【天下乐】妻也,知他是你命难逃我命蹇,我想从也波前,也是宿世缘,将重孝不披轻孝来穿。想着你恩共情,想着你贞共贤,我甘心儿与你驾灵车,哭少年。
(张秉彝云)小二哥,着人来抬的二嫂出城外,拣个高原去处,好好的埋葬了者。(抬下)(正未云)员外,我也送他一送。(张秉彝云)你是个病人,那里送的?便不送也罢。(正末做悲科)(云)妻也,我为着你呵。(唱)
【那吒令】念不出,消灾的善言;烈不得,买路的纸钱;(张秉彝云)我代你送出去。(正末云)怎敢劳动员外。(唱)我可也放不下,殃人的业冤。一片心迷留没乱焦,两条腿滴羞笃速战,恰便似热地上蚰蜒。(做走科)(唱)
【鹊踏枝】我甫抬身到灵柩边,待亲送出郊原,不觉的肉颤身摇,眼晕头旋。挪一步早前合后偃,(正末做倒科)(唱)哎哟!叫一声覆地翻天。
(云)员外,小生有句话敢说么?(张秉彝做扶科,云)你有甚么话?你说。(正末云)小生东京义定坊居住,哥哥刘天祥,小生刘天瑞。因为六料不收,奉上司的明文,着分房减口。哥哥守着祖业,小生三口儿在此趁熟。当那一日,立了两纸合同文书,哥哥收一纸,小生收一纸,怕有些好歹,以此为证。只望员外广修阴德,怎生将刘安住孩儿,抬举成人长大。把这纸合同文书,分付与他,将的俺两把儿骨殖,埋入祖坟。小生来生来世,情愿做驴做马,报答员外。是必休迷失了孩儿的本姓也。(唱)
【柳叶儿】则被那官司逼遣,他道是没收成千里无烟,着俺分房减口为供膳。因此上携宅眷,撇家缘,图一个苟活偷全。
(张秉彝云)元来你的家缘家计,都在这一纸合同文字上哩。(正末唱)
【青哥儿】虽则是一张儿合同、合同文券,上写着一家儿庄田宅院,这便我久后归宗的证明显。趁如今未丧黄泉,叮咛你大德高贤。等孩儿长大时年,交付他收执依然。遮莫杀颠沛流连,休迷失水木根源。这便是你张员外种下的福无边,天须见。
(张秉彝云)我知道了。等你孩儿长大成人,交付与他,回还你祖家去也。(正末云)员外,俺那孩儿呵。(唱)
【寄生草】他目下交三岁,你若抬举他更数年。常则是公心教训诚心劝,教的他为人谨慎于人善,不许他初年随顺中年变。俺便死也难忘你这天高地厚情,员外你则可怜见,小冤家少母无爹面。
(张秉彝云)君子,你自挣□。这都在我身上,决不负你所托也。(正末云)员外,我这一会儿不好了,扶我外间里去罢。(做扶科)(正末唱)
【赚煞尾】不争我病势正昏沉,更那堪苦事难支遣,忙赶上头里的丧车不远,眼见得客死他乡有谁祭奠?(带云)儿也,你若得长大成人呵。(唱)你是必休别了父母遗言:将骨殖到梁园,就着俺那祖父的坟前,古树林峰好墓田。员外,则你便是我三代祖先,我又无甚六神亲眷。可怜见俺两房头这几口儿,都不得个好团圆。(下)
(张秉彝云)好可怜也!他家三口儿来到我这里,老两口儿都死了,则留下这个小的,刚交三岁。他又无甚亲眷,就留在我家中,抬举的他成人长大,着他回去本乡,认了伯父、伯娘,着他一家儿团圆,也见的我久要不忘之意。(诗云)两口儿身亡实可怜,留下孩儿尚幼年。待他长大成人后,须教骨肉再团圆。(下)
第二折
(张秉彝同旦儿上,云)自从刘天瑞两口儿身亡之后,又早过了十五年光景,安住孩儿长成十八岁了也。人都唤做张安住,他却那里知道原不是我的孩儿。我自小教他读书,他如今教着几个村童。时遇清明节届,我到这坟上烈纸,就今日和孩儿说这个缘故。想他父亲遗言,休迷失了孩儿本姓。可早来到坟上也,怎生不见我孩儿来?(正末扮安住上,云)自家张安住,开着个学堂,教几个蒙童过日。今日清明节届,父亲、母亲先往坟上去了,我须走一遭去也呵。(唱)
【正宫】【端正好】我将着这一所草堂开,聚几个蒙童训,常则是对青灯黄卷埋身。苦了我也十年窗下无人问,何日得功名进?
【滚绣球】我可也为甚的甘受贫,不厌勤,抵多少策顽磨钝,也只为不如人学做儒人。指望待跃锦鳞,过禹门,才是俺男儿发愤,终有日际会风云。不枉了严亲教训能酬志,须信道古圣文章可立身,改换家门。
(见科)(张秉彝云)孩儿。等不的你来,俺和母亲先祭拜了也。你如今从头的拜祖先咱。(正末拜科)(张秉彝云)有坟茔外边那个坟儿,孩儿你也拜他一拜。(正末拜科,云)父亲,墙外边那个坟儿,常年家着您孩儿拜他,可是俺家甚么亲眷?父亲可说与孩儿知道。(张秉彝云)孩儿也,我说与你呵,你休烦恼。你不姓张,本姓刘。你是东京西关义定坊人氏,你伯父是刘天祥,你父亲是刘天瑞。因为你那里六料不收,分房减口,你父亲带你到这里趁熟。不想你父母双亡,埋葬于此。你父亲临终遗留与我一纸合同文书,应有家私田产,都在这文书上。我抬举你十五年了,孩儿也,俺虽无三年养育之苦,却也有十五年抬举之恩。你则休生忘了俺两口儿也。(诗云)我不说之时恩不断,说罢之时断了恩。俺有朝一日身亡后,谁是我的拖麻拽布人?(正末云)这等,兀的不痛杀我也!(做气倒科)(张秉彝扶科,云)安住孩儿苏醒者。(正末唱)
【倘秀才】俺父亲口快心直怎隐?您孩儿鼻痛心酸怎忍?想着那冻饿死的爷娘,兀的不痛杀人!别了兄嫂,离了家门,养下这个毒害的子孙。
(正末对墓哭科)(唱)
【呆骨朵】想着俺人亡家破,留下这个儿生忿,我直啼哭的地惨天昏。不争将先父母思量,又怕俺这老爷娘议论。则道把十月怀耽想,可将这数载情肠尽。(张秉彝做叹科,云)嗨!他亲的则是亲。(正末唱)他道亲的则是亲,我怎肯知恩不报恩?
(云)父亲、母亲,您孩儿则今日就请起这两把骨殖,回家乡去。见了伯父、伯娘,将骨殖埋入祖坟,您孩儿得来侍奉。未知父亲意下如何?(张秉彝悲科,云)孩儿,则今日可便埋葬你父母去罢。(正末唱)
【倘秀才】待奉着俺先人的教训,怎敢道别了家尊的义分,您孩儿两下里爷娘一样的亲。怎敢道分真假,辩清浑,天地也就着俺亡家丧身。
【滚绣球】想当日盘缠无一文,遗留托二亲,痛杀我也命绝禄尽,谢父亲,将您孩儿抬举成人。离了这潞州下马村,早来到东京义定门,将俺这骨殖埋殡,认了伯父伯娘呵,您孩儿便索抽身。先安定了俺这十五年无主亡魂魄,回来报答你一双的高年养育恩,怎避的艰辛。
(张秉彝云)孩儿也,你去则去,可休不回来。可怜见俺老两口儿,无儿无女,思想杀您也。这的是合同文书,孩儿,你收执了者。(正末做收执、拜别科)(张秉彝云)孩儿,你是必早些儿回来。(词云)怎不教我悲啼痛苦,想起来似刀剜肺腑。你若葬了生身爷娘,是必休忘了你养身的父母。(下)(正末唱)
【倘秀才】远远望高山隐隐,近近听黄河滚滚,我则见段段田灯接远村。到祖宅,造亲坟,尽了我这点儿孝顺。
(云)哎!似这等走,几时得到!你也行动些个。(唱)
【滚绣球】这般担呵我生怕背了母亲,这般提呵又则怕背了父亲,好着俺孝心难尽,做不得郭巨、田真。兀的不厌掉魂,唬煞人,原来是至诚的天顺,可又早动鬼惊神。曾闻的古来孝子担继母,感得闷林两处分,俺今日也脚底生云。
(云)则今日便索回俺那家乡去也。(唱)
【煞尾】披星带月心肠紧,过水登山脚步勤。意急不将昼夜分,心愁岂觉途路稳。痛泪零零雨洒尘,怨气腾腾风送云。客舍青青柳色新,千里关山劳梦魄。归到梁园认老亲,恁时节才把我这十五载流离证了本。(下)
第三折
(搽旦上,云)妾身刘天祥的浑家。自从分房减口,二哥、二嫂、安住,他三口儿去了,可早十五年光景也。我这家私,火焰也似长将起来,开着个解典铺。我带过来的女孩儿,如今招了个女婿。我则怕安住来认,若是他来呵,这家私都是他的,我那女婿只好睁着眼看的一看,因此上我心下则愁着这一件。今日无甚事,在这门首闲立着,看有甚么人来。(正末上,云)自家刘安住是也。远远望见家乡,惭愧,可早来到也呵。(唱)
【中吕】【粉蝶儿】远赴皇都,急煎煎早行晚住,早难道神鬼皆无。我将饭充饥,茶解渴,纸钱来买路。历尽了那一千里程途,几曾道半霎儿停步。
【醉春风】俺心儿里思想杀老爷娘,则待要墓儿中埋葬俺这先父母。一会家烦恼上眉头,安住到大来是苦,苦!我则道孤影孤身,流落在他州他县,惭愧也,不想还认了这伯娘伯父。
(云)我问人来,这里便是刘天祥伯父家,且放下这担儿者。(做见搽旦科,云)老娘,借问一声:这里可是刘天祥伯父家么?(搽旦云)便是,你问他怎的?(正末拜科,云)原来正是俺伯娘。(搽旦云)甚么伯娘?这小的好诈熟也。(正末唱)
【红绣鞋】他、他、他,可也为甚么全没那半点儿牵肠割肚?全没那半声儿短叹长吁?莫不您叔嫂妯娌不和睦?(云)伯娘,俺伯伯那里去了?(搽旦云)甚么伯伯?我不知道。(正末唱)伯伯可又无踪影。伯娘那里紧支吾,可教我那搭儿葬俺父母?
(云)伯娘,则我就是您侄儿刘安住。(搽旦云)你说是十五年前趁熟去的刘安住么?你父亲去时有合同文书来,您有这合同文书便是真的,无便是假的。(正末云)伯娘,这合同文书。有、有、有。(唱)
【普天乐】我意慌速,心犹豫,若无显证,怎辩亲疏?(递合同科)(搽旦云)争奈我不识字?如何?(正末唱)伯娘可也不会读,将去着伯父亲身觑。(云)好一个贤达的伯娘也,我错埋怨了他。(唱)他元来是九烈三贞贤达妇,兀的个老人家尚然道出嫁从夫。(搽旦入门科)(正末云)呀!伯娘入去了,可怎么这一晌还不见山来?我早猜着了也。(唱)一来是收拾祭物,二来是准备孝服,第三来可是报与亲属。
(刘天祥上,云)自从俺天瑞兄弟,三口儿一去十五年,并无音信。我则看着那刘安住孩儿,知他有也是无。我偌大家私,无人承受,烦恼的我眼也昏了,耳也聋了。(做见科,云)兀那小的,你是谁家的?在我门首走来走去的?(正末云)我又不在你家门首,我这里是认亲眷的,干你甚么事?(刘天祥云)不是我家门首,可是谁家门首?(正末云)那壁敢是刘天祥伯伯么?(刘天祥云)则我便是刘天祥。(正末云)伯伯请上,受您侄儿几拜。(正末拜,科)(唱)
【迎仙客】因歉年趁熟上,别家乡临外府。怎知道命儿里百般无是处。先亡了俺嫡亲的爷娘,守着这别人家父母。整受了十五载孤独,(刘天祥云)你叫做甚么名字?(正末唱)则俺呵,便是您作儿刘安住。(刘天祥云)你那里见刘安住来?(正末去)则我便是刘安住。(刘天祥做悲科,云)婆婆,你欢喜咱,俺刘安住孩儿回家来了也。(搽旦云)甚么刘安住?这里哨子每极多,见咱有些家私,假做刘安住来认俺。他爷娘去时,有合同文书,若有便是真的,无便是假的。(刘天祥云)婆婆也道的是。我出去问他。刘安住,你去时节有合同文书,你将的来我看。(正末云)有文书来,适才交付与伯娘了也。(刘天祥云)婆婆,休斗我耍,我问刘安住来,他道你拿着文书了也。(搽旦云)我不曾拿。(刘天祥云)刘安住,婆婆道他不曾拿。孩儿也,你等我来波,怎么就与了他?(正末唱)
【石榴花】俺一生精细一时粗,直恁般不晓事忒糊涂。则他那口如蜜钵说从初,并无间阻,索看文书。我则道是亲骨血这搭儿里重完聚,一家儿世不分居。我将这合同一纸慌忙付,倒着俺做了扁担脱两头虚。
【斗鹌鹑】我将那百诈的虔婆,错认做三移孟母。我又不索您钱财,又不分您地土。只要把无主的亡灵归墓所,你可也须念兄弟每如手足。便做道这张纸为有为无,难道我姓刘的不亲不故。
(做看担儿悲科,云)父亲、母亲,兀的不痛杀我也!(唱)
【上小楼】想着俺劬劳父母,遇了这饥荒时务。辞着兄嫂,引着妻男,趁着丰熟。怎知道寿短促,命苦毒,再没个亲人看顾,闪的这两把骨殖儿不着坟墓。
【幺篇】伯娘你也忒狠酷,怎对付!则待要瞒了侄儿,背了伯伯,下了埋伏。单则是他亲女,和女夫,把家缘收取,可不俺两房头灭门绝户?(刘天祥云)安住孩儿,你那合同文书委实在那里也?(正末云)恰才是伯娘亲手儿拿进去了。(搽旦云)这个说谎的小弟子孩儿,我几曾见那文书来?(正末云)伯娘,休斗您孩儿妥。你恰才明明的拿进去,怎说不曾见?(搽旦云)我若见你那文书,着我邻舍家害疔疮。(刘天祥云)婆婆。你若是拿了,将来我看。(搽旦云)这老儿也糊突。这纸文书,我要他糊窗儿?有甚么用处?这厮故意的来捏舌,待诈骗咱的家私哩。(正未)伯伯,您孩儿不要家财,则要傍着祖坟上埋葬了俺父母这两把儿骨殖。我便去也。(搽旦打破正末头科,云)老的,你只管与他说甚么?咱家去来。(关门科)(下)(正末云)认我不队我便罢,怎么将我的头打破了?天那!谁人与我做主咱!(哭科)(李社长上,云)老汉李社长是也。打从刘天祥门省经过,看见一个后生,在那里啼哭,不知为何?我问他波。这小的,你是甚么人:(正末云)我是十五年前趁熟去的刘天瑞儿子刘安住,(社长认科,云)是谁打破你头天?(正末云)这不干我伯父事,是伯娘不肯认我,拿了我合同文书,抵死的赖了,又打破我的头来。(社长云)刘安住,你且省烦恼。你是我的女婿,我与你做主。(正末唱)
【满庭芳】谢得你太山做主,我是他嫡亲骨血,又不比房分的家奴。将骨殖儿亲担的还乡,故走了些偌远程途。你道俺那亲伯父因何致怒,赤紧的打尧婆先赚了我文书。(社长云)难道不认就罢了?(正末唱)我可也难回去,但能勾葬埋了我父母,将安住认不认待何如?
(社长云)刘天祥的老婆婆无礼也,我与你说去。刘天祥开门来,开门来。(刘天祥、搽旦上,云)谁唤门哩?(开门科)(社长云)刘天祥,你甚么道理?你亲侄儿回来,你认他不认他便罢,怎生信着妻言,将他头都打破了?(搽旦云)这个社长,你不知他是诈骗人的,故来我家里打诨。他即是我家侄,当初发曾有合同文书,有你画的字,有那文书便是刘安住。(社长云)你说的是。兀那小的,你是刘安住,你父母曾有合同文书么?(正末云)是有来,恰才交付与伯娘了也。(社长云)刘大嫂,元来他有文书,是你拿着去了。(搽旦云)我若拿了他文书,我吃蜜峰儿的屎。(刘天祥云)且休问他文书,则问他那小的,你父亲那里人氏?姓甚名谁?为何出外?说的是便是刘安住。(社长云)兀那小的,你既是刘定住,你父亲那里人氏?姓甚名谁?为何出外?说的是便是刘安住。(社长云)兀那小的,你既是刘安住,你父亲那里人氏?姓甚名谁?因何出外?说的是便是刘安住,说的不是便不是刘安住?(正末云)听您孩儿说来:祖居汴梁西关义定坊,住人刘天祥,弟天瑞,侄儿安住,年三岁。则为六料不收,上司明文,着俺分房减口,各处趁熟。有弟天瑞,自愿带领妻儿他乡趁熟,一应家私田产,不曾分另。今立合同文书二纸各收一纸为照。立合同文书人刘天祥,同立文书刘天瑞,保见人李社长。不期父母同安住趁熟,到山西潞州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家店房中安下,父母染病双亡,有张秉彝抬举的我成人长大。我如今十八岁了,提着俺父母两把骨殖儿,来认伯父。谁想伯娘将合同文书赚的去了,伯伯又不肯认我,倒打破了我的头。这等冤枉,那里去分诉也!(社长云)再不消说,正是我女婿刘安住。(搽旦云)这个社长,你好不晓事,是不是不干你事。关上门,老的,咱家里来,(同刘天祥下)(社长云)这个老虔婆,使这等见识,故意不认他。现放着大衙门,我引的你告状去来。(外扮包待制领张千上,云)老夫包拯是也。西延边赏军回还,到这汴梁西关里,只见一丛人闹。张千,你与我看着,为甚么事来?(社长叫科,云)冤屈也。(包待制云)拿过来。。(张千引上,见科,云))当面。(社长词云)告大人停嗔息怒。听小人从头剖诉:小人是本社长,他姓刘唤名安住。父天瑞,伯伯天祥。是嫡亲同胞手足。。为荒年上司传示,着分房各处趁熟,他父母远奔潞州,在张秉彝店中安寓。就当日造下合同,把家私明明填注。念小人有女定奴,曾许做刘家媳妇。这文书上写作见人,也只为沾亲带故。是一样写成二纸,各收执存为证据。谁想刘天瑞夫妇双亡,死的个不着坟墓。刚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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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可怜我时乖命苦,只在张秉彝家暂寓权居。生受了些风餐水宿,巴的到祖贯乡闾。我只道认着了伯娘伯父,便欢然复旧如初。
【尧民歌】怎知俺伯娘啊,他是个不冠不带泼无徒,才说起刘家安住便早嘴卢都。他把俺合同文字赚来无,尽场儿揣与俺个闷葫芦。似这冤也波屈,教俺那里诉,只落得自吞声,暗啼哭。
(包待制云)张千将一行人都与我带到开封府里来。(同下)(社长云)孩儿也,将这两把骨殖,且安在我家里,我同你到开封府去来。(正末云)那开封府包龙图,俺也多曾见人说来。(唱)
【收尾】他清耿耿水一似,明朗朗镜不如。他将俺一行人都带到南衙去,我拚把个头磕碎金阶,叫道委实的屈。(同下)
第四折
(张千排衙上,云)在衙人马平安,抬书案。(包待制上,诗云)冬冬衙鼓响,公吏两边排。阎王生死殿,东狱吓魂台。老夫包拯,自十日前西延边赏军回来,打西关里过,有一火告状的是刘安住。老夫将一行人都下在开封府同衙牢里,只不审问。你道为何?只为刘安住告的那词因上说道:十五年前在潞州高平县下马村张秉彝家住来,以此老夫十日不问。我已曾差人将张秉彝取到了也。张千,将安住一起,都与我拿上厅来者。(正末同众上)(正末唱)
【双调】【新水令】只俺这小人不解大人机,把带伤人倒监了十日。干连人不问及,被论人尽勾提。暗暗猜疑,怎参透就中意。
(张千云)当面。(众跪科)(包待制云)一行人都有么?(张千云)禀爷,都有了也。(包待制云)刘安住,这个是你的谁?(正末云)是我伯父、伯娘。(包待制云)谁打破你头来?(正末云)是俺伯娘来。(包待制云)谁拿了你合同文书来?(正末云)俺伯娘拿了来(包待制云)那伯娘是您亲的么?(正末云)是俺亲的。(包待制云)兀那婆子,这个是您亲侄儿不是?(搽旦云)这不是俺亲侄儿,他要混赖俺家私哩。(包待制云)你拿了他文书,如今可在那里?(搽旦云)并不曾见甚么文书,若见果我就害眼疼。(包待制云)兀那刘天祥,这个是你亲侄儿么?(刘天祥云)俺那侄儿,是三岁离家的,连我也不认的。婆婆说道不是。(包待制云)这老儿好葫芦提。怎生婆婆说不是就不是?兀那李社长,端的他是亲不是亲?(社长云)这个是他亲伯父、亲伯娘,这婆子打破他头。我是他亲丈人,怎么不是亲的?(包待制云)兀那刘天祥,你怎么说?(刘天祥云)婆婆说不是?多咱不是。(包待制云)既然这老儿和刘安住不是亲呵,刘安住,你与我拣一根大棒子,拿下那老儿,着实打者。(正失唱)
【乔牌儿】他是个老人家多背悔,大人须有才智。外人行白打了犹当罪,可不俺关亲人绝分义。(包待制云)你只打着他,问一个谁是谁非,便好定罪也。(正末唱)
【挂玉钩】相公道谁是谁非便得知,(包待制做怒科,云)兀那刘安住,你可怎生不着实打者,(正未唱)俺父亲尚兀是他亲兄弟。却教俺乱棒胡敲忍下的,也要想个人心大理终难昧。我须是他亲子侄,又不争甚家和计。我本为行孝而来,可怎么生忿而归?(包待制诗云)老夫低首自评论,就中曲直岂难分。为甚侄儿不将伯父打。可知亲者原来则是亲。兀那小厮,我着你打这老儿,你左来右去。只是不肯打。张千,取枷来将那小厮枷了者。(做枷正末科)(正末唱)
【雁儿落】他荆条棍并不曾汤着皮,我荷叶枷倒替他耽将罪。稳放着打尧婆在一壁,急的那个社长难支对。
【得胜令】呀!这是我独自落便宜,好着我半晌似呆痴。俺只道正直萧丞相,元来是风魔的党太尉。堪悲,屈沉杀刘天瑞,谁知可怎了葫芦提包待制?(包待制云)张千,将刘安住下在死囚牢里去。你近前来。(打耳喑科)(张千云)理会的。(张千做枷正末下)(包待制云)这小厮明明要混赖你这家私,是个假的,(搽旦云,大人见的是。他那里是我亲侄儿刘安住?(张千云)禀爷,那刘安住下在牢里发起病来,有八九分重哩。(包待制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小厮恰才无病,怎生下在牢里便有病?张千你再去看来。(张千报,云)病重九分了也。(包待制云),你再看云。(张千又报,云)刘安住太阳穴被他物所伤,观有青紫痕可验,是个破伤风的病症,死了也。(搽旦云)死了,谢天地。(包待制云)怎么了这桩事?如今倒做了人命,事越重了也。兀那婆子,你与刘安住关亲么?(搽旦云)俺不亲。(包待制云)你若是亲呵,你是大他是小,休道死了一个刘安住,便死了十个,则是误杀子孙不偿命,则罚些铜纳赎;若是不亲呵。道不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是各白世人,你不认他罢了,却拿着甚些仗打破他头,做了破伤风身死。律上说:殴打平人,因而致死者抵命。张千将枷来,枷了这婆子,替刘安住偿命去。(搽旦慌科,云)大人,假若有些关亲,可饶的么?(包待制云)是亲便不偿命。(搽旦云)这等,他须是俺亲侄儿哩。(包待制云)兀那婆子,刘安住活时你说不是,刘安住死了,可就说是。这官府倒由的你那?既说是亲侄儿,有甚么显证?(搽旦云)大人,现有合同文书在此。(包待制词云)这小厮本说的丁一确二,这婆子生扭做差三错四。我用的个小小机关,早嫌出合同文字。兀那婆子,合同文书有一样两张,只这一张,怎做的合同文字?(搽旦云)大人,这里还有一张。(包待制云)既然合同文字有了也,你买个棺材。葬埋刘安住去罢。(搽旦叩头科,云)索是谢了大人。(包待制云)张千,将刘安住尸首,抬在当面,教他看去。(张千领正末上)(搽日见科,云)呀!他原来不曾死。他是假的,不是刘安住。(包待制云)刘安住,被我赚出这合同文书来了也。(正末云)若非青天老爷,兀的不屈杀小人也!(包待制云)刘安住,你欢喜么?(正末云)可知欢喜哩。(包待制云)我更着你大欢喜哩。张千,司房中唤出那张秉彝来者。(张秉彝上,见正末悲科)(正末唱)
【甜水令】我只为认祖归宗,迟眠早起,登山涉水,甫能勾到庭帏。又谁知伯母无情,十分猜忌,百般驱逼,直恁的命运低微。
【折桂令】定道是死别生离,与俺那再养爹娘,永没个相见之期。幸遇清官,高抬明镜,费尽心机。赚出了合同的一张文契,才许我埋葬的这两把儿骨殖。今日个父子相依,恩义无亏,早则不迷失了百世宗支,俺可也敢忘味了你这十载提携。
(包待制云)这一桩公事都完备了也。一行人跪着,听我老夫下断。(词云)圣天子抚世安民,尤加意孝子顺孙。张秉彝本处县令,妻并赠贤德夫人。李社长赏银百两,着女夫择日成婚。刘安住力行孝道,赐进士冠带荣身。将父母祖茔安葬,立碑碣显耀幽魂。刘天样朦胧有罪,念年老仍做耆民。妻杨氏本当重谴,姑准赎铜罚千斤。其赘婿元非瓜葛,限即时逐出刘门。更揭榜通行晓谕,明示的王法无亲。(众谢科)(正末唱)
【水仙子】把白褴衫换了绿罗衣,抵多少一举成名天下知。为甚么皇恩不弃孤寒辈,似高天雨露垂,生和死共戴荣辉。虽然是张秉彝十分仁德,李社长一生信义,也何如俺伯父家有贤妻。
题目刘安住归认祖代宗亲
正名包龙图智赚合同文字
虎洞,宋代,陆游,
空山秋高木叶黄,茫茫百草凋秋霜。
逶迤深谷白昼静,群鸦竞噪众鸟翔。
洞中有虎何猛烈,牙如利刀爪如铁。
奋髯掉尾初出穴,昂头四顾吐其舌。
双睛忽动飞电回,层崖长啸阴风来。
山中藜藿谁敢采,野外狐兔皆悲哀。
嗟虎之猛有如此,自是贪残日无已。
岂无壮士裴将军,弯弓射之殄其类。
方今上有明圣君,广爱民物怀深仁,推诚不但祝罗网,登用牧守需贤人。
四郊无事民安静,有若刘昆多善政。
嗟虎虽猛当如何,胡为饮泉卷久阿?明当负子东渡河!
送黄几先司户,宋代,杨万里,
吾友黄编修,用不究其挟。
有子傅父书,潜心泣麟业。
胸中石渠胜,笔底秋鹰捷。
蟾兔赠一枝,衣钵续四叶。
不应千里来,乃欲一揖别。
恰当新酒熟,幸与故人接。
细酌且短檠,软语更长铗。
去去谒九扉,天路看高蹑。
蜂虿,宋代,韩琦,
事小不可忽,议或戒蜂虿。蜂虿之中人,始意脱己害。
人兮怒一蠚,为报速睚眦。白昼擿危巢,夜烛穷纤介。
必获而后已,立死以为快。彼诚畜微毒,谓己有所赖。
失于小不忍,而自取糜坏。吁嗟阴巧徒,毒万蜂虿大。
包潜中善良,断腕未足骇。小或一身危,甚则家族逮。
渊微如鬼神,无隙可漏败。君子被戕贼,守道不为怪。
有时丑迹露,事或无可奈。一旦吾道行,乃置之度外。
使其自愧缩,似不容覆载。非力不足较,顾有盛德在。
阴巧既常幸,蜂虿胡不贷。
相逢行,宋代,李廌,
平生不为轻薄游,故亦未作相逢作。
寻常木强畏犯义,直欲端彦规後生。
有客性不羁,谓我何泥固。
太上立德次立功,痴儿乃为功名悮。
颜回穷冻终何成,东山饿夫适自苦。
君不见白杨依依北邙墓,断碣灭裂碍行路。
触髅物化今何为,剑钺虽存委为土,
痴儿胡为不早悟。我闻是言笑不顾,
抠衣布武出门去。杳如乘鸾向烟雾,
精神流离不自据。想像彷佛若神遇,
果见姣姬拾翠羽。縠袂障日扬轻素,
芙蕖倒影碧波媚,薄云映日光未吐。
冶容异公行,联娟美无度。
惊翩翩,下烟渚。
游翔嫷,将高举。
为怜牵牛久独处,欲解明璫赠交甫。
临行惠我不语意,定驾星軿为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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